坐景谈天：最可怜的人

如果问起谁是最可爱的人，相信人们都会毫不犹豫异口同声地说是“人民解放军”，因为魏巍大爷早就在小学语文教科书里教过我们N次了。但如果被问起谁是最可怜的人，估计那回答就应该是十人十样了。

最近，听朋友讲过一个笑话，说：“人民解放军炮兵连炊事员”才是世界上最可怜的人，表层意思似乎是为炮兵连炊事员们虽身属炮兵兵种却没有机会做炮兵鸣不平，其实，真正的意思涉黄，是讥讽他们“带绿帽子背黑锅又不能打炮”。这个笑话很低俗，但它有一个积极的因素在内，那就是，人们在玩笑中也开始关注小人物了。

千百年来，我们忽视了许多真正的最可怜的人。比如说，南宋的大诗人陆游与妻子唐婉本是一对和和美美的夫妻，是那个可恨的陆母死眼看不上儿媳，才生生拆散了这对恩恩爱爱的夫妻，事情至此倒也罢了，但事母至孝的小陆却在奉母命另结新欢后依然对前妻恋恋不忘想入非非，不能自己时，就一个人跑到与前妻经常散步游玩的沈园怀旧，忽一日，陆游在沈园突然邂逅已为人妻的唐婉，这一下子，乖乖不得了，一腔思妻情，化作勃发的创作欲望，挥毫在沈园的墙上一阵乱涂“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山盟虽在，锦书难，莫！莫！莫！”绝世之笔，就这样新鲜出炉了。偏偏唐婉亦是一个情种，思想陆游时，也溜达到沈园去重温旧梦，看到陆游的题诗后，情不自禁亦在墙上留下了“世情薄，人情恶，雨送黄昏花易落。……怕人寻问，咽泪装欢，瞒！瞒！瞒！”的藕断丝连之句。自此后，已为人夫的陆游和亦已为人妻的唐婉难舍前情互思互念再无欢颜，不久就都郁郁而终。这一段“凄凄惨惨切切”的悲情故事，使陆游夫妇捞到了后世人们对他们这对苦命鸳鸯的无限同情。事情果真如此吗？其实不然，如果说陆游唐婉可怜，那么，陆游的后妻、唐婉的后夫就不可怜吗？陆游与唐婉即已离婚，就当各守夫道、妇道，墙上留诗墙下神交，泪痕红藕断丝连，最后更是不顾各自家庭撒手共赴极乐，试问，他们各自的二婚伴侣招谁惹谁了，要落个丧妻失夫的下场，因为陆游是忧国爱民的名诗人，后世就有无数人咏赞歌颂他，而唐婉亦受益借光，唯独他们的各自二婚伴侣，因为是无足轻重的小人物，就连史书史料也很难找到关于他们的只字片言，各位看官，您不觉得他们才是真正的最可怜的人吗？

梁山伯与祝英台的故事亦是如此，先不说那祝英台女扮男装与梁山伯眉来眼去已有违古训，既然你祝英台已由老爹做主依媒妁之言与太守之子马文才敲定婚事答应了嫁给人家，又上演一出哭坟化蝶，最后《两只蝴蝶》：“亲爱的，你跟我飞，穿过丛林去看小溪水……”自由自在而去。而千百年来，梁祝的爱情故事，亦不知被编成了几多颂扬忠贞爱情的人间佳话，传世至今。可马文才呢？堂堂省长之子，要钱有钱，要势有势，娶什么样的小姐那是随便挑，可他却偏偏爱上了与梁山伯早有一腿的祝英台，最后，落得个竹篮打水一场空不说，又荣幸地成为了千百年来被翻拍无数次的梁祝爱情剧里铁定的反面人物，你说他冤不冤，可又有谁去理会过可怜过他这个真正的受害者呢？

中国有句老话讲得好，叫做“一将功成万骨枯”，关公温酒斩华雄，尚是一对一的将军厮杀，不属小人物之列。而半个多世纪前的那场世界范围的现代战争，所有战场，都是将军们运筹帷幄，兵士们赤膊上阵，肉搏厮杀，是千千万万的兵士的生命，成就了将军们的功劳，最后，将军们升官发财封妻荫子，死后树碑立传，而牺牲了的无数的小兵，他们死后却只能挤在一个叫做什么纪念碑的碑后，如波兰者，烈士墓还是无名的，小人物之可怜，一至如斯。

今日世界也还是这样，譬如影视界，我们都知道赵本山火起来了，成了大腕，既演小品又当导演还玩过足球，诚然，赵的表演天赋迎合了大众对通俗文化的需求，使他一炮走红，但如果没有何庆魁们在幕后的默默耕耘奉献成就了他，他也就是个能搞笑的二人转演员。不仅仅是赵本山，其实影视明星们莫不如是，他们的成名与幕后辛勤工作的小人物是密不可分的，小人物们真可怜，我为他们鸣不平。（本文作者系文学爱好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