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户人家热炕头

“……地炉规玲珑，火穴通深幽。常舒两脚睡，暖律初回邹。门前三尺雪，鼻息方齁齁……”金代赵秉文的一首《夜卧炕暖》中的几句诗，道出了土炕的妙处。东北农村的冬天，天寒地冻，透过一家家玻璃上厚厚霜花的缝隙，你会看到一家人围坐在热炕头上，守着通红的炭火炉，孩子们在玩着布籽儿或嘎拉哈，老爷们儿们则悠哉游哉的卷着旱烟或叼着烟袋眯着眼享受，而老娘们儿们就大都守着针线篓子在勾织着什么毛衣手套之类的女活儿了。这大概就是典型的东北农村一家子冬日火炕生活的写照了。家里如果来了客人，女主人一句：“快脱鞋上炕。”即道出了东北人的热情好客，也同时透出了漫漫冬季东北人对“炕”的依赖。

到了晚上，出外一天又冷又乏的老爷们儿回到家，酒足饭饱后，掰下一根笤帚枝儿当作牙签扣着牙躺在热炕头上这么一烙，暖烘烘的火炕立时让人筋骨舒展浑身舒坦，等到一觉醒来，更是神清气爽疲劳尽消。火炕对东北人的重要性，不言而喻。

说起东北火炕，东北人通常叫它“一铺炕”，三间正房中间为厨房东西屋两间大炕是最常见的一种，按烟道的取向，则又可分为拐弯炕和连二炕等，在过去的农村更有一种常见的炕叫做南北大炕，也叫对面炕。为了节省热源，有的人家干脆就是几代人同睡一铺炕，即使是来了客人也是同睡一铺炕。更有甚者，有时居然会南北大炕住的是完全不相干的两家人。由于东北人共睡一铺炕的习惯，东北火炕上香艳的故事也就不时的发生，说“谁谁家老娘们上了谁谁家的炕了”，那决不是按字面意思只是上人家炕上暖和暖和那么简单的事，而是火炕惹祸了。也没办法，东北农村冬天天黑的早，过去娱乐生活又十分匮乏，人们为了节省光源，吃完饭大都早早的上炕睡觉，俗话说：“黑暗是性的秘密同谋。”而火炕则在推近着家族成员的亲昵性的同时，也无言的滋润着强壮的东北人的性的欲求。躺的姿势，火炕的温热舒适，加上难以排遣的漫漫长夜，这三种元素，就促成了火炕成为放纵性爱的温床。于是，在缺少电能的时代，火炕成为了唯一能把东北人引向性爱天堂的尘世台阶，越过无边的黑暗，火炕体操运动证明了由于火炕的坚硬赞助，它无愧地当选为北方最杰出的家庭造人作坊，东北人家的无数的小二、小三、小四；大丫、二丫、三丫就是最好的证明。

曾有现代人口史研究专家证实，正是火炕生活方式的导入，才导致了女真人的急剧膨胀，也正是火炕成为了北方汉族人的温暖榻后，才又导致了中国人口的第二次膨胀，由此，似乎在某种意义上，中国成为了全球最大的人口生产基地的部分原因，可以归结为火炕的发明和扩散。可以说，火炕是整个北方华夏民族的摇篮。我们姑且不论火炕这个人口制造业的伟大器具的功与过、是与非，火炕带给我们的温暖、舒适、惬意却是货真价实的，“摇将煤堿作煤球，小户人家热炕头。”带给我们的永远是无限的怀念、无限的遐思……

(本文作者系自由撰稿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