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聊斋志异》的创作目的,一般被理解为“孤愤之书”。蒲松龄自己在1679年写下的《聊斋自志》中也提到——“集腋为裘,妄续幽冥之录;浮白载笔,仅成孤愤之书”。主张《聊斋志异》为“孤愤之书”的,正是基于此句,进而又援引司马迁“发愤著书”的观点。刘大杰在《中国文学发展史》中也称,“可知作者的著书目的,是借鬼神世界反映、影射人间生活和社会现实,而加以批判、揭露,来发泄自己的悲愤的。”
当然,上述看法并非全无道理。然而《聊斋志异》的创作时间长达40多年,蒲松龄自而立执笔直至古稀。但《聊斋自志》只是其40岁时的心迹,实在不能凭此断言后30年的创作目的。
尤其是《聊斋志异》里近五百篇作品主题不一,劝善惩恶之文有,游戏笔墨则更多。比如《鬼令》一篇里精心创作的酒徒所行之酒令,“田字不透风,十字在当中;十字推上去,古字赢一钟”和“回字不透风,口字在当中;口字推上去,吕字赢一钟”等。又如《狐联》里老实迂腐的焦生与狐仙姐妹的对联,“戊戌同体,腹中止欠一点”,“己巳连踪,足下何不双挑”。再如《仙人岛》里以才名自诩,目中实无千古的王生,想以“一身剩有须眉在,小饮能令块磊消”来赢得满堂彩,顾盼自雄,却被意中女子点评为 “上句是孙行者离火云洞,下句是猪八戒过子母河也”引一座抚掌。后又有“王子身边,无有一点不似玉”对“黾翁头上,再着半夕即成龟”这样令人喷饭的妙联。
像上述这样以文为戏的创作,在《聊斋志异》里还有《田子成》、《粉蝶》、《凤仙》、《狐谐》等等,举不胜举。《聊斋志异》非但不是“孤愤之书”,甚至可以说是“玩世之书”。
对于和蒲松龄有亲交的几位明末清初的名士们来说,其实早就窥破了其“玩世”的创作本意。
第一个将《聊斋志异》带入宫中的刑部侍郎高珩,在康熙十八年为《聊斋志异》作序,“然子长列传,不厌滑稽;卮言寓言,蒙庄嚆矢。”便是将《聊斋志异》与《史记》的《滑稽列传》以及《庄子》的寓言相提并论,三者都具有“滑稽”与“游戏”的特点。
蒲松龄晚年的挚友朱湘也于康熙四十五年为《聊斋志异》题诗云,“捃摭成编载一车,诙谐玩世意何如?山精野鬼纷纷是,不见先生志异书。”肯定了其“诙谐玩世”的创作意图。
乾隆二十三年的王金范刻本序里,有“柳泉蒲子,以玩世意作觉世之言”的点睛之笔。清孙锡嘏在《读聊斋志异后跋》中写“既诙谐以绝世,亦游戏而通神”、“见其嬉笑怒骂”。清刘玉书在《常谈》中写“蒲留仙文致多辞,殊生鬼趣,以鬼为戏者也”等,都是汲取了蒲松龄“玩世”的创作意图。
蒲松龄之子蒲箬,也在《祭父文》中提到,《聊斋志异》“大抵皆愤抑无聊……非仅为诙谐调笑已也。”这“非仅为诙谐调笑”,便是在肯定了“诙谐调笑”的基础上的强调。
即便有上述的看法在前,中国学界从“玩世之书”的角度分析《聊斋志异》性格的研究依旧少见。日本方面,有东京学艺大学教授、中国古典文学专家稻田孝于1994年所著《聊斋志异——玩世和怪异的窥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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