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风起,蟹脚痒”,当大闸蟹尚在湖底爬来爬去的时候,上海人的喉咙,就开始痒起来了,对大闸蟹的期盼也就越来越强烈了。
吃蟹的方法有很多,《中华酒典》里做过统计,有醉蟹、腌蟹、清蒸蟹、面拖蟹、炸蟹等等,若在加上现在王宝和大酒店的芙蓉蟹粉、翡翠虾蟹以及日本人桥本在上海开的“蟹王”日本料理的东洋大闸蟹刺身、咖喱大闸蟹和蟹锅拉面,就足可以让你眼前金螯乱舞,直咽口水了。
螃蟹的吃法虽多,最普遍的还数清蒸。大闸蟹进家门,最开心的是孩子,最悠闲的就是男主人了,手里一份晚报,舒适的半仰在沙发里,就等着温酒持螯了。而最忙碌的当属主妇,将活蟹洗净后,用线绳捆上蟹螯,放入蒸笼,约蒸15~20分钟,蒸透后,取出、去绳,然后一个个整齐的码入白瓷盘中。红蟹白盘,金菊黄酒。食欲早已被吊在半空中的男主人,也早已忘记了上海人的温文尔雅,当然也就无所谓吃相了,拿一只红彤彤的蟹子,翻开底盖,连着把蟹背也一同剥开,蟹背里那金色的膏黄就展现在男主人的面前,然后,用筷子仔细地把膏黄剥下来,蘸上早已准备好的调料,放进嘴里细细地品味咀嚼。也许,这个环节最能体现上海人的细腻吧,一块膏黄如果不送下三两口黄酒的话,他就不是一个真正的上海人。当然,调料也是很有讲究的,醋嘛!一定是镇江的陈醋,才不至于影响味觉对蟹肉的感觉。生姜嘛!一定要当年的姜味才足,用刀切成细末,味精棉糖各少许,根据量的多少调制成适合个人口味的一碟蘸料。吃完膏黄就是蟹肉了,先把蟹掰成两半,用筷子或牙签,把蟹身上的肉轻轻地剔下来,然后蘸上调料吃,切忌把整个蟹身都蘸上调料咬着吃,那无异于牛饮上等大红袍,更会被上海人窃笑你“乡下人”。也有一些极少数的吃蟹人,只凭空手道就能干干净净的吃完一只蟹,然后,用吃完的蟹壳再拼出一只完整的蟹来。当属绝世高手。当然,若论好吃,最好吃的当属那似玉蟹膏,似金蟹黄,入口鲜而肥、甘而腻,可谓色香味之极至!
古人食蟹要比今人讲究的多,这有明代的《考吃.食蟹》为证,当时的能工巧匠们已经初创了八件食蟹工具,既俗称的“蟹八件”。而到了晚清,更进化为小方桌、腰圆锤、长柄斧、长柄叉、圆头剪、镊子、钎子、小匙。分别有垫、敲、劈、叉、剪、夹、剔、盛等多种功能。一般是铜铸的,讲究的还有银打的,豪华的当属金制的。这些工具,造型美观,精巧玲珑,使用方便。吃蟹人把蟹放在小方桌上,用圆头剪刀逐一剪下两只大螯和八只蟹脚,将腰圆锤对着蟹壳四周轻轻敲打一圈,再以长柄斧劈开背壳和肚脐,之后用钎、叉、锤,或剔或夹或叉或敲,取处金黄油亮的蟹黄或乳白腻口的蟹膏和雪白鲜嫩的蟹肉,用小汤匙舀进蘸料,端起蟹壳,细细品味,简直就是风味无穷。整个过程,各种工具的功能交替,又像是在演奏着一手抑扬顿挫的食蟹进行曲,美妙动听,不可言喻。只可惜,这么有名的“蟹八件”,也只有被称为“蟹痴”的上海人蓝翔先生穷十数年之功,方才凑全一套,竟成绝响。
现在人们常常把金秋食蟹赏菊当作一件赏心悦目的餐桌雅事来享受,殊不知,这种入诗入画的蟹文化表述,古已有之。早在两千多年前,蟹已作为食物出现在我们祖先的庭席上了。北魏的《齐民要素》里就介绍了螃蟹的“藏蟹法”。后来陆艨的《蟹志》、付肱的《蟹谱》、高似孙的《蟹略》,都是有关蟹的专著。还有李白的《月下独酌》:蟹螯既金液,糟丘是蓬莱。且需饮美酒,乘月醉高台。诗人那种持螯赏月豪饮美酒的痛快意境,仿佛就在眼前。而陆放翁的“磊落金盘荐糖蟹”,却又不知害的多少后人花了几许工夫去穷究糖蟹之制法。《晋书.毕索传》里又有:右手持酒杯,左手持蟹螯。拍浮酒船中,便足了一生矣!可见,古人之为蟹之狂,足见一斑。其实,无论是《金瓶梅》还是《明宫史》也都颇详细的记载了螃蟹宴,由此可知,当时的螃蟹已不仅仅是文人墨客的腹中之物,就连大户人家黄皇宫大内也是乐此不疲。说到最后,笔者还是最喜欢《红楼梦》第三十八回《林潇湘魁夺菊花诗,薛蘅芜讽和螃蟹咏》里的持螯赏菊的那首诗,在此且借古人之诗句结尾,以供爱蟹诸君赏玩:
铁甲长戈死未忘,堆盘色相喜先尝。
螯封嫩玉双双满,壳凸红脂块块香。
多肉更怜卿八足,助情谁劝我千觞。
对斯佳品酬佳节,桂拂清风菊带霜。(本文作者系文学爱好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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