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对日本的了解之深,与日本文化人交流之广,在日本知识界影响之大、声誉之隆。数遍古今,大概还没有能出鲁迅之右者。然而,当我们在鲁迅的《野草》地上,听完先生的《呐喊》后,我们还是《彷徨》了。阅遍先生著作,竟然得出一个难以置信的结论,那就是以先生与日本渊源之深,竟没有留下一篇专门论述日本的文章来。读过先生大作中的言及日本之处,我们发现,其实,先生对日本文化似乎并无多大兴趣,甚至于对日本的狂言、俳句之类根本不感冒。偶尔触及日本文化之处,在先生眼里,日本也就不过是个没有固有文明、没有伟大的世界级文化人物的暴发户而已。不过,这并不意味着鲁迅轻视日本,相反,鲁迅一直都在谆谆告诫国人青年:“日本人是很有值得我们效法之处的。”比如,日本人的“认真”,就是鲁迅非常赞赏的。与对国人做事喜欢“做戏”相比,日本人的“做事是做事,做戏是做戏,绝不混合起来”的人生态度,先生就很欣赏。他甚至认为:“中国的四亿人于今都害着病,这病叫作‘马马虎虎病’。这病如果治不好,中国是很难得救的,想找一找医这种病的药,却发现在日本人那里有,这就是日本人的‘认真’。我们不妨排斥日本人,但必须买到这种药。”可见,先生对于国人的“马马虎虎”、“差不离儿就行”等痼疾是深恶痛绝的。由先生直到临终前还念念不忘地说道:“我怀念日本,那些日本人有打破砂锅问(璺)到底的气质……中国人是没有这种气质的,不管什么,总是用‘怎么都可以’来对付过去。不改掉这‘怎么都可以’,是无论如何不能革新中国的。”看得出,先生把对日人的“认真”和国人的“不认真”之对比,是上升到改变国体这一高度来认识的。
虽然鲁迅以忧国忧民之情怀,出于改造国人的国民性之需要而肯定了日本人几乎所有的“认真”,这似乎有失偏颇,但考虑到先生是在启蒙救亡的大需要之前提下作了如上这些论述的,也自有其合理性。不过,事实毕竟是事实,由于任何一种国民性都是来源于具体的历史文化风土,自然也就有其两面性,日本人的“认真”亦然,其“认真”的另一面,也可以说是锱铢必较,小题大做。因此,老舍先生坐在他的《茶馆》里,研究《四世同堂》时就说过:“在大处,日本人没有独创的哲学、文艺、音乐、图画与科学,所以也就没有远见与高深的思想。在小事上,他们却心细如发,捉老鼠也用捉大象的力量与心计。小事情小算盘做得周到详密,使他们像猴子拿虱子似的,拿到一个便满心欢喜,因此,他们忘了大事,没有理想,一天到晚苦心焦虑地捉虱子”。老舍先生对日本人的评价虽然有些道理,但于今日看来,也觉有失偏颇。
鲁迅与老舍,可以说是对日本人的“认真”作了颇为不同的评价,但我们可以从非常历史时期往往推崇“片面与深刻”来理解这一问题。如此,二位大师就是从各自的真实性与片面性出发,客观地评价了日本人的国民性。鲁迅太“认真”日本人的“认真”了,以至于欲把它当作改造中国国民性的手段,当作治疗中国人精神麻木的特效药。这就流于片面了。但先生在《藤野先生》中着意刻画的拥有着高尚人格的藤野先生却告诉了我们:“‘认真’,只有与崇高的人格结合在一起,才会显示出它真正的价值。”也由此,先生为自己在关于日本人的“认真”之种种论述中,应该说算是画上了一个比较完美的句号。
与日本没有太多渊源的老舍则不然,他只是看到了普通日本人的“没有远见与高深的思想”就把日本人抨击得如傻B一般,确有失公允,一个简单的事实就是,日本人如果没有远见与高深的思想,日本又何以有今天之强大。其实,正是日本人这种贯穿古今的“认真”、“执著”,才使日本在今天得以傲立于世界强国之林,并确立了自己的世界“经济二哥大”之地位。
无论是二位大师所论述的各有侧重面的日本人之何种“认真”,今日,我们来管窥日本人之“认真”,发现其值得效仿之处还确有很多。“世界上怕就怕认真二字”,试想,如果有一天国人也能达到自觉地把餐馆的盘子洗到“七遍”的“愚蠢”地步;也能观看完竞技,做到几万人退场而不留一个烟蒂、一片纸屑;也能像日本人在战败投降后那样,将所有武器都擦拭一新,将人员、马匹、车辆弹药等物质清楚登记造册移交给胜方后,被俘人员则以正规军队列有条不紊地撤退回国,那中国将是何等的可怕!衷心希望中国能“认真”到那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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