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乳山！一听这个名字，就“很日本”。真的有这座山吗？哼，听起来就像是一个缺奶的穷山僻壤。可以，那先不谈山。先说，日本的确有这样一座寺院，叫做“待乳山圣天本龙院”。你不要问我“日本的寺院是不是也缺奶”啊！

这座寺院的名字虽然怪怪的，但它却是东京著名的浅草寺的分院。记得上个世纪90年代我自费留学到日本，每天打三份工的时候，其中有一份工是每天早晨到浅草公会堂做清扫，今天应该叫“保洁帅哥”！正因为这样，那时每天都要经过浅草寺。时间稍有空余，我就会发扬“北京胡同串子”的本色，四处转转，结果发现浅草寺后面居然有这样一座名为“待乳山圣天本龙院”的寺院。

这座“待乳山圣天本龙院”的开山之祖据说是日本第一位女天皇、也是第33代天皇——推古天皇。她公元593年到628年期间在位，屁股很沉地在帝位上坐了35年。相比之下，中国第一位女皇帝是武则天。巧了，武则天是624年出生的，690年当上了皇帝，干了15年。这样，可以把这个“历史之牛”留给日本人吹：日本有第一位女天皇的时候，中国的第一位女皇帝作为木材商的女儿刚刚出生；日本第一位女天皇雄霸皇位35年，中国第一位女皇帝只干了15年；时间短不说，结果还很像江户末年的“大政奉还”——德川幕府末代将军把权柄交还给天皇，女皇武则天是把“武周政权”还原为“大唐政权”。说实在的，中日两国的第一位女皇与女天皇竟有如此时间段上的重叠，是我过去没有注意到过的。

在日本，我的旅游爱好之一是到各地的寺院转悠。据说，日本全国大约有14万个寺院、11万个神社。让我感到意外的是，到“待乳山圣天本龙院”，人们不仅仅是要往“功德箱”里投入一些“香火钱”，还要带着一根白色的大萝卜，送去供奉。在日语里面，大萝卜被称为“大根”，有男性生命之根的意思。记得在日语学校读书的时候，我在字典上查到这个说法，顺嘴就告诉了旁边的同学，结果被上课的日本女老师听到了，她红着脸狠狠地训斥了我一顿。

其实，一进这家寺院的大门，就可以看到有两个大白灯笼高高挂，灯笼上面绘制着两个带着头巾的大萝卜交叉纠缠在一起图案，暗喻的意思很明显。正殿门前的条案上，更是重重叠叠批量性地供奉着萝卜，看起来还是很壮观的。

话题不能继续跑偏。日本著名民俗学家柳田国男在《年中行事觉书》（讲谈社，1977年3月第一版）指出，供奉萝卜的习俗古来已有。我曾经看过十九世纪前半期日本浮世绘画家歌川广重绘出的《东都名所真乳山上见晴之图》，上面就有参拜客们带着大萝卜前往山上寺院的情景。日本人认为萝卜有帮助消化、解毒的作用，供奉到寺院后不仅可以帮助解除烦恼，还可以帮助广结良缘并促进夫妻和睦，因此他们对萝卜有特殊的喜爱。当然，类似的健身说法，中国也有，比如那道“羊肉炖萝卜”的名菜。但我并不相信它具有“促进夫妻和睦”作用，如果真的有那样的作用，中日两国地方政府的民政局那里，早就会摆放了，说不定离婚率还会因此降低呢。

最后要说，日本并没有叫做“待乳山”的山峰的，他们不过是把东京都台东区浅草七丁目（翻译成为中文应该叫“浅草七条”）附近一片小丘称为“待乳山”，海拔最高的地方也只有9.8米，是“东京都23区中最低的山峰”。唉，这样的小土坡，怎么好意思叫“山”呢！供奉萝卜就实实在在供奉萝卜吧，搞这些名堂做什么！

其实，“日本寺院与萝卜”的话题还有很多，容日后慢慢写来吧。（2024年2月11日大年初二孤独地写于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