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清代学者在《围炉夜话》中写道:“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贫家无孝道;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无完人。”这句话的意思是,“孝”强调的是“心意”,否则和尚谈不上有“孝道”。“好色”强调的是“行为”,否则世界上没有完人。但是在古代,有些日本和尚却不仅好色,而且好“男色”。对此,日本古籍多有记载,并形成了一种独特的文学体裁——“稚儿物语”。
据史籍记载,真言宗的主要据点醍醐寺古时生活着不少美童,醍醐寺的僧侣宪淳编纂、1305年发表的《续门叶和歌集》,收入了很多法师高僧和美童互相赠答的和歌。特别是寺院举行的歌会“樱会”,同时也为寻找“基友”提供了机会,几乎相当于“淫秽”。寺内还有一本不允许带出山门的“绝密宝典”,叫《稚儿草纸》。《稚儿草纸》成书于镰仓时代晚期,即13世纪末至14世纪初,也被称作《男色绘词》。这本书通过大量裸体画,图文并茂地显示了“众道”和“诲淫诲盗”的同与异。
该书写道,仁和寺的高僧德高望重,他潜心修炼圣道,同时也兼修“众道”,每晚有美童侍寝。书中以优美的语言描述了他们并不优美的行为。需要强调的是,到镰仓时代晚期,有不少一流作者和画家,倾力于“男色绘词”。有此可见,“众道”在寺院僧侣之间的流行。当然,高僧和美童之间的故事,除了美好,也有悲伤。有的故事催人泪下。
室町时代也有很多“稚儿物语”问世,如《松帆浦物语》《鸟边上物语》《嵯峨物语》。也流传下来一些动人的“爱情故事”,如幽居比叡山的玄怡和若君成为“契友”的故事,就是被传颂悠久的故事。最初,若君由于继母的阻挠,一直难遂心愿。最后,他克服了各种艰难困苦,终于和玄怡“结合”在一起。当时有一本叫《弁之草纸》的书,也是一本叙述纯情悲恋的作品。其中写道,日光山的稚儿千代若丸剃度出家,取法号弁昌信。由于他长得眉清目秀,一山僧众都对他一见倾心。尤其大辅法师对他更是爱慕,并且和他终成“契友”。不久,大辅法师迁化(去世),15岁的弁昌信悲痛欲绝,也随他而去。
值得注意的是,有些日本文学经典也“基情洋溢”。14世纪问世的《徒然草》就是一例。吉田兼好的这一作品,同清少纳言的《枕草子》,被并誉为日本随笔文学“双璧”,不仅文笔清新,而且对“基情”的描述不吝笔墨。该书第54段的方丈爱美童,第90段的大纳言法印爱乙鹤丸,都有此类描绘。
对稚儿的生存状态描绘得最全面深刻的,是14世纪后期流传至今的《秋之夜长物语》。其中写道,西山道学兼备的胆西上人去三井寺圣护院探访,迷恋上了那里的美少年梅若君,赞叹不已,情难自禁,遂通过梅若君的仆人桂寿,向他赠送了一首情歌,俩人因此有了情感。在几个月后的一次酒宴上,经桂寿牵线,有情人终成“契友”。胆西上人回到西山后,对梅若君苦苦思恋,怅然若失。梅若君获悉后,带着桂寿一起前去探访。孰料在半路上遭到其他修行僧侣的劫持。梅若君的失踪引起了当地山门寺门的乱斗。最后,所有寺院均毁于大火。由此可见,男人也会成为“天下的祸水”。 (作者系复旦大学历史学系教授、日本研究中心研究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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