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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个日本遗孤的心声:我与妻子接受日媒采访
作者:庄山綋宇  来源:日本华侨报  发布时间:6/8/2022 2:16:40 PM
 

今年是中日邦交正常化五十周年。4月上旬,从东京来了三人到我家中采访,东京亚洲影视制片公司代表柴田昌平先生、摄像师川口先生、日中友好协会东京都联合会藤原知秋先生。他们是受中国中央电视台的委托,经哈尔滨市日本遗孤养父母联谊会主任胡晓惠和秘书长石全楷的介绍,联系上我的。

2022年4月2日,来访的客人先让我介绍了在华40余年的生活。至今,我仍然记忆犹新的是1945年“八一五”日本投降后,作为日本兵的我的父亲成为俘虏被押送到苏联西伯利亚,归日途中死去,扔下妈妈、弟弟、妹妹和我四人。此外,还有众多妇女、孩子被集中送到牡丹江市南边的宁安县东京城镇土城子村。11月,天寒地冻,缺衣少食,多人病危,无医无药,每天都有很多人死去。一天早晨,当7岁的我醒来时,看到妈妈和弟弟还在睡,我就大声喊妈妈。可是妈妈不醒,附近大人来看后,说妈妈和弟弟已经死了。我与妹妹哭个不停,后在大人们的协助下,在村外大地中挖个坑埋了。没过几天,住附近的一对夫妇,也就是后来成为我养父母的人,把我与妹妹用小推车拉回家里,脱掉脏乱的衣服,为我俩洗澡,后又做了大米粥给我俩吃。从那天起,我俩得救了。

战后的第二年,1949年9月,养父母把我送进东京城小学读书。1958年我从中专毕业留校。1963年,应养父母的迫切要求,转职到东京城公社。1968年清明节,因为我是日本人出身,当年常收听莫斯科电台中文广播(当时苏联是敌人),被举报偷听敌台,定性为现行反革命,在公社召开的百人大会上被揪出批斗。六个月后,我被下放到农村劳动改造,后被集中到县五七干校。1970年插队落户到养父母住的镇兴大队。1972年落实政策,我被送返公社。

1980年,完成没有亲生子女的养父母的养老送终义务。1981年,我被发配牡丹江农校。1985年,随第8批寻亲团来到东京,被两位姑母、三位姨母认定后,1987年4月携全家7人回到生我的故乡,熊本县和水町。

4月3日,我的老伴郜凤琴向来访的客人介绍了申请认定遗孤的经过。最初,在2013年6月3日,我们来到东京接受《朝日新闻》记者采访。老伴述说了1982年6月3日,接待从横滨来的母亲小林招子的往事,她的母亲还留下了照片,但是没有介绍父亲的名字、出身、去向。她的母亲和她的阿姨日高しずか的原籍是长野县富士见町,她的母亲自1952年归日后再婚。老伴向母亲提出想回日本,尽管老伴多次写信、寄礼品,可是此后再也没有回音了。

2014年6月13日,满蒙开拓平和纪念调查团到哈尔滨访问时,郜凤琴公开了1949年6月21日,也就是她5岁时,母亲因为抚养她有困难,就将她送给了中国人养父母的往事,还有她母亲签字的契约书。2002年,她向日本政府提出希望被认定为残留孤儿,并回归日本。

郜凤琴的中国丈夫病故多年后的2014年,她再次提出希望尽早回归日本,可是仍然未被确认,归日的愿望虚无缥缈。2017年,我随日本旅游团到中国与她会面,她得知我的老伴也故去多年。她希望回日本,而当时我俩也联系一年多了。于是,我们2018年8月登记结婚。已经74岁的郜凤琴于2018年12月9日终于回到日本。

当《朝日新闻》采访她时,她说:“虽然是中国的水把我养大,但我体内流的是日本人的血,至今没有被日本政府认定,我的心非常痛。”

2020年12月26日,《熊本日日新闻》在文章《日本人として認めて》中指出,要取得证明很难。神户大学浅野慎一教授指出:“残留孤児になったのは自己責任ではなく、戦前、戦後の国策が原因。国はどのような証明が足りず、なぜ認定できないのか情報を開示し、手助けを図るべきだ”。(成为残留孤儿,责任不在于他们自身,而在于战前战后的国策。政府应当明确说明哪些证明不足,为何不能被认定,并给与帮助。)

4月4日,按照计划,老伴到熊本济生会病院复查一年前做的股骨头手术,他们也跟随到病院采访医生并录像。

4月5日,正当清明节,按照中国的习惯,我与大儿子去我的故乡和水町上坟。先到村里的共同墓地献花、点香、低头哀悼,后又到临近的在战争中牺牲的烈士墓中,给父亲的墓前献花、点香。他们也紧紧跟着我们爷俩录像。

4月6日,我带他们到我现住的菊阳町温泉泡澡。这个温泉室内有五个池,室外有三个池。在熊本当地是不错的温泉,他们也很高兴。

4月7日,也是采访的最后一天上午,我与老伴陪他们到熊本城一游。下午参加了县孤儿协会和睦会的“塗り絵”活动。他们也采访了到会的归国者与和睦会的代表者青木小姐。下午,我们在家中用中华料理招待了大家。五点多时,他们前往熊本机场,回到东京。

一晃六天过去,他们采访得很细。我将自己撰写的,于2016年自费出版的《一个日本遗孤的心声》送了两册给他们,略表我的感谢之情。

后记

本人也是残留孤儿,今年84岁,1987年从中国回到日本定居。多年来,我在日本华文媒体上撰写300多篇有关残留孤儿的报道。我最喜欢的是2000年10月28日发表的《中国养父母拯救了我》的回忆小文。今年开始,我身体欠佳,但还是想继续写一点有关残留孤儿的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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