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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本华文选作】那些花儿,真的曾经开放过吗?
作者:亦夫  来源:日本华侨报  发布时间:4/5/2022 1:34:58 PM
 

《一树谎花》写于数年前,而具体时间,我已经记不太清了。其实我一直有写日记的习惯,迄今已持续了数十载。按道理,我能在日记中找到这部小说写作的具体时日。可不巧的是,一次重装电脑系统时的操作失误,将存在硬盘中的那段日记全部丢失了。由于各种机缘的不巧合,让这本书的出版拖到了今日。

关于这本书当时写作的情形,由于距今已有数载,也由于我人到中年,记忆中只留下了一些模糊的印象。《一树谎花》写于一个秋天。从动笔到结束,大概用了两个多月的时间。我东京寓所的书房位于小楼的一层。窗外的马路既是通道,也是小区的空场。放学后或周末,总有邻家孩子们在外面嬉笑打闹;偶然路过的出售炭烤白薯或手工拉面的移动贩卖车,会传来那种单调却悠扬的叫卖声;定期或不定期会有推销员按响门铃,在谦卑地鞠躬行礼后,开始介绍他们的保险、汽车甚至墓地……

我旅居异邦已逾十年,按说早应该对这里的语言和乡俗了然于胸。然而我在那段时间里,却因为沉浸在《一树谎花》中官庄那片异常清晰而真实的土地上,思维总是在闭塞的蛮荒之地和现代大都会、在遥远的往昔与切近的当下、在模糊的幻觉和逼真的现实间来回游移。每当这个时候,我总是神情恍惚如在梦境。而将我拉回现实中来的,只有窗外那几棵墨竹在秋天凉风中轻轻摇摆的沙沙声……

现在,这本似乎在宿命中就注定要难产的小说,终于要付梓面世了。我坐在北京的陋室中回忆当时的写作状态,想起那几棵长期守望着我寂寞书房的墨竹,禁不住再一次恍惚起来:是我记忆中的幻觉,还是它们果真在那个秋天里,用秋风中竹叶充满寓意的摩挲声,唤醒了沉醉在似是而非的混沌状态中的那个异乡的旅人?

我曾多次被问及“为什么写作”这样的问题,却都支支吾吾说不清楚。距离第一部长篇小说《土街》的写作和出版,时光已经流逝了二十年。这段在人生说长不算长、说短也不短的时间里,对写作的钟情甚至偏执,让我先是放弃了公务员的职位而改当编辑,后来又干脆放弃了职业转做自由人。

但迄今为止,我总算对这个貌似复杂的问题有了些自己的理解。和我同时进入机关的那些昔日同事,眼下大多或者位高权重,或者坐拥财富。大家偶然相聚时,他们都会神色不解地问我:你如此执着于文字,到底收获了什么?每当这个时候,我往往无言以对:因为这20年中,我所写作出版的六、七部长篇是不值得一提的。它们不但没有带给我世俗意义上的收获,甚至由于某些作品遭禁而成了被人诟病的理由。我想反诘他们:树上的谎花,收获了什么?但我的性格中缺乏反被动为主动的锋芒,因而我多是尴尬地岔开话题,或干脆长久地保持了沉默。

那些在春天里同样绚烂开放,但凋谢后却一无所果的谎花,究竟收获了什么?当秋天里人们手捧果实、喜形于色的时候,还有谁能想起春天里曾同样姹紫嫣红或冰清玉洁过的它们。我在内心这样询问的时候,却很快就无声地嘲笑了自己:这不过是一个务实主义者的庸人自扰罢了。

有些花儿,是为果实而开放的,而有些花儿,则正是为无果而开放的。它们盛开的理由,纯粹只是为了那短暂却足够绚丽的绽放。而这种绽放要说有什么意义的话,那就是它们无意间装点了别人的生活,带给原本俗琐灰色的人生一丝亮色、一线希望……

《一树谎花》中以德报怨的善举,最终并没有收获我们期许中的结局。求善、包容、悲悯之心,就如同一朵朵在人性春天里绚烂开放的谎花。我们并不能因为没有结果,就去否定它们存在的价值,就去否定它们的洁白和美丽。我已经不再纠结写作此书的那个秋天的有关细节了,虚妄与真实之辨已经不再重要。那些花儿,真的曾经开放过吗?对于这样的追问,我也不想再寻求答案。因为其实是否真的开放过,在我心里也已经变得无关紧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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