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前，我在《日本华侨报》上发表了一篇《儿子的“小升初”考学记》。其实，我家里还有一个比儿子相差两岁的女儿，正好，今年是她参加“小升初”的考试。

2月1日，中国农历的大年初一。但是，我们顾不上多给孩子讲中国春节的意义，心里却祈盼着大年初一能够带来的福气。早上8点20分，我们到了学校门口，家长是不能同行进去的，我们只能拍拍女儿的肩膀，击掌目送。就在女儿转身的一瞬间，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当时，我的心情极其复杂，既感慨三年备战，终于等到了一决胜负的关键时刻，又担心万一落榜，会让还没有完全坚强起来的女儿遭受打击。当然，这里面也有我对自己“后援失职”的串串反省。

这所学校位于东京都旁边的神奈川县，还在都市交通圈内，离我家不远。这是一所私立音乐大学的附属中学，校舍建筑样式别具一格，深受女孩子的青睐。近几年在新任校长的铁腕管理下，名门大学的升学率呈飙升趋势，一跃为神奈川县的顶尖级女校。女儿上小学四年级的时候，我们带她来参观过，她喜欢的程度可以用“一见钟情”四个字来形容。

成绩是硬道理。可能是我遗传因子的缘故吧，数学一直是她的软肋。几次模拟考试，合格率最高的也才40%。

果然，第一志愿考试结束以后，她，神情黯然。

下午，又参加了第二志愿的考试，这个学校在“偏差值（用参加该校考生的平均分数估算出的平均值）”上和第一志愿有些差距，上午考完第一志愿，把这里当“垫底”的考生居多。

无需更多的等待，两场考试的结果，当晚就能揭晓（分别是晚上9点和11点）。不出所料，第一志愿：落榜。

女儿悄悄躲进了自己的房间，我知道，这个时候她需要独处一会儿。大约半个小时后，我敲门进去，和她一起坐在床上，开始施展“安慰术”。我说，每个人的一生都会面临多次挑战，不是每一次都会成功。关键是你用什么样的心态去对待挫折。今后你还有很长很长的路要走，这一次考试的结果并不能决定你的未来等等。

我知道，这都是一些大道理，但千百年来能够持续至今的大道理一定是有用的道理。最后，我用称赞的口吻对她说：“你比妈妈厉害多了，你会做那么难的数学题，能读懂那么难的文章。爸爸妈妈为你感到骄傲，无论你考上考不上，都是我们独一无二的掌中宝。”

女儿似乎释然了许多，却斜着眼睛对我说：“妈妈你身上脂肪太厚，把我的被窝弄得热烘烘的。”我识趣地立即离开了，剩下的，让她自己去消化吧。世上有很多事情只能自己承受，他人是取代不了。

深夜11点，第二志愿的结果出来了，榜上有名！全家人谁也顾不上看看大年初一异国他乡满星的夜空，却都如卸重负般地长长地松了一口气。

这个夜晚，女儿有生以来第一次失眠了。对她来说，虽然也是自己实力不济，但人生的第一次转折点，就不得不接受退而求其次的结果。遗憾，连连的遗憾，是必然的。

做母亲的，在心疼女儿的时分，弥漫着一股又一股极欲诉说的冲动……

【作者简介】盖晓星。东京大学文学博士，东洋大学兼职讲师，日本华文作家协会会员。有专栏文章发表在《文汇报》、《光明日报》《新京报周刊》，有散文发表在“作家联盟”、“当代文艺”公众号平台、《日本华侨报》，有专栏访谈连载发表在（日本）《中文导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