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秋的时候,不知是风儿还是鸟儿,在我家凉台上的花盆里,撒下了一颗种子,直到它倔强地冒出芽来,我才惊异地发现:在山梨黑葡萄树的根处,有一棵翠绿色的小苗在秋风中瑟瑟发着抖。
根据我儿时的记忆,感觉着这是一棵西红柿的小苗。为了验证我的猜测是否正确,我特意用手轻轻地抚摸了它稚嫩的叶子。然后,再嗅嗅我自己的手,果然,有一股久违的麻麻怏怏的味道,滞留在了我的手上。我很惊喜这个生命的到来,当我告知来家的女儿洋美时,她连想都不想,俐落地回了我一句:“是野草!”
说时迟那时快,她居然弯下腰来准备拔掉它,脸上还写满了不屑,仿佛我在说谎一样。
我急忙抓住她伸下去的手,命令她要手下留情。这样才侥幸保住了它的小命。秋末时,我把这一棵西红柿,小心翼翼地移进了独自的大花盆里,把它抱进了朝阳的客厅。
从此我天天浇水,日日观看,就像对待一个被遗弃的孤儿那样精心地伺候着它。
想起在故乡时童年的岁月里,我的生活经验告诉我,与其在天寒地冻中熬生活,不如自我找点乐事去干,那样,就会感到距离春暖花开时还不那么遥远了。哈尔滨的冬天,足足要熬过七个月漫长的时间呀,直到来年的五月,阴寒的天气会一直在反反复复中拖沓地走着……
我现在处在防疫的艰难时刻,这株西红柿秧,便和那些花一起,陪我打发着无聊的时间。
我常常是喝着咖啡,望着它,这也成了疫情期间的一种安慰。我发现老伴儿特别受不了这柿子叶的味道。每次看他端坐在电脑前的后脑勺时,我都会生出一种恶作剧来,赶快去摸一把柿子叶,然后,趁他不备,故意把手伸到他的鼻子底下,让他毫无防备地深吸一口,看他一脸的苦涩和无奈,惨惨地皱着眉头,恨不能一把抓住我……,此时,我快乐极了,感觉时间流逝得是这样的快乐!原来他也有不能忍受的东西啊。
我们在快乐中走过,柿子树在无忧无虑中疯狂地成长起来。终于,它还是不负我望,长成了一棵比我还要高的树状,紧接着就开始开花,在它开花时,我学着给它授粉,一日日期盼观赏着它开始结了米粒般大小的青果,再盼着青果一天天变大,变大以后,慢慢地发黄,不成熟的黄色似乎已经让我看到了希望。
人啊,在哪一个年龄段,就要经历不同年龄段的酸甜苦辣。如今老了的我们再不为名利所困,也不必为外物所扰,既没有过高的要求,也没有与谁争斗的闲情逸致。只要健健康康的,就是我们最大的幸福了,期待着疫情早些结束,期待着天下太平。
在不担心失去的岁月里,每天呆在家里,只好任天由命,自己给自己创作快乐。一天天,一日日,这样度过,也是非常的惬意自在的。
小柿子最后全部都变红了,在年末的最后那一天,感觉它耗尽自己全身的力气,将耀眼的红亮的果实,呈现给我们,让我们非常的感动。那一刻,我望着它,情不自禁地泪目了。原来,世上万物都是懂得感恩的。
这世界不需要我们来拯救,但我们需要拯救自己。安排好自己每一天的生活,在平凡的生活中寻找快乐吧。■
【作者简介】孟庆华,女,中国作家协会会员,专业作家。1983年,在中国作家协会主办的鲁迅文学院学习了两年。曾有多部长篇小说出版。上个世纪90年代初,随夫举家回归日本,现定居东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