翻开司马迁《史记》卷三十七《卫康叔世家》，我的脑海里突然闪现出当年非常流行的一句革命现代京剧的台词——“老九不能走！”因为《卫康叔世家》写的是周文王第九个儿子姬封开创卫国的历史。事实上，卫国也是先秦中所有诸侯国家中最后一个绝祀的国家，也算是坚持到了最后的时刻。

自古说到中原之国，那都应该是“礼仪之邦”。地处中原的卫国，应该也属于这个序列之中。但是，卫国的历史告诉人们，并非如此。

首先看那个卫宣公，荒淫无耻。他父亲在世的时候，他可以看上父亲的小老婆夷姜。后来，夷姜生下一个儿子，当时没有DNA检查这一说，也就无法确认这究竟是谁的儿子。还好，在这一点上，卫宣公算是一个“负责任的男人”，把这个儿子立为太子了。等到太子长大，卫宣公喜欢“国际婚姻”，要从齐国给自己的太子找了一个老婆。但是，令人难以置信的是，这个来自齐国的“准儿媳妇”还没有进门——“未入室”，就被卫宣公自己看中了，并且按下“快捷键”，立即让她成为自己的女人，而“更为太子取他女”。从儿子手里横刀夺爱的卫宣公毕竟心虚，却偏偏要把虚做成实，他因此“心恶太子，欲废之。”一个做父亲的，要杀自己儿子的时候，能够如何地丧失人性？卫宣公的行动告诉了我们。他安排人拦路等候在边界上，叮嘱看见拿白旗的人就杀掉。然后让太子拿着白旗出行，最后终于被杀。如果这样的人还可以叫“父亲”的话，那真的是玷污了“父亲”二字。记住，色情也可以扼杀亲情的！

其次看卫献公时的那位曹乐师，遵照卫献公的指令教给宫中侍妾弹琴。学艺，总不是容易的事情。要下苦功夫，还要有悟性。当侍妾学不好的时候，曹乐师就摆出老师的身份打她们的屁股。问题是，这些侍妾的屁股已经不完全属于她们自己，而是同时部分地属于卫献公。当她们为此向卫献公告状的时候，卫献公就愤然下令笞打曹乐师屁股三百下。打屁股，会打出仇恨来，会打出“冤冤相报”来。这，已然成为“中国打屁股史”的经典桥段。

再次看那位卫懿公，即位以后，“好鹤，淫乐奢侈”。爱好，人人皆有。但是，君主帝王的爱好，已经不再是单纯的个人的爱好，它会成为所有想拍马屁献殷勤人的爱好。推波助澜，这种爱好就会走形乃至变质。当卫国遭到外敌入侵的时候，卫国的军队自身发生了叛乱，其理由之一是“君王这样宠爱他的鹤，就应该派他的鹤去打仗。”结果，痴迷养鹤的卫懿公，被入侵的外国军队给杀掉了。这里，玩物已经不仅仅是丧志了，而是丧身、丧军、丧国！

礼崩乐坏！难怪孔夫子多次出入卫国，也无法挽救卫国积重难返一路走衰的命运。（2020年7月3日写于东京“乐丰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