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23日至26日，罗马教皇方济各访问了日本，这是作为世界天主教最高精神领袖的教皇在相隔38年之后再度访日，而且上次访问日本的是另外一位教皇约翰•保罗二世。在这次访问期间，82岁高龄的教皇几乎马不停蹄地参加了一系列的活动，比如抵达日本的第二天，就首先从东京远赴日本西部曾经遭受原子弹袭击的广岛和长崎参观访问，25日在返回东京后与日本新天皇会见，随后又同日本首相安倍见面，同一天还出席了在东京体育馆举办的约有五万人参加的弥撒，26日在访问了近代由耶稣会创建的日本上智大学后离开了日本。

在这次访问中，不论是日本官方还是民间，对教皇都表现出了极度的尊重与崇敬，教皇所到之处也都受到了热烈隆重的欢迎。而且，通过在活动期间教皇多次发表的演讲以及与日本天皇、首相的会谈中彼此的表态内容，也似乎可以感受到双方的和谐一致。比如，教皇在访问广岛长崎时，不但为原子弹受难者献了花圈，还在演讲中呼吁各国废除核武器，这对唯一遭受过原子弹攻击的日本来说感觉比较顺耳，也比较符合日本社会在核武器问题上的态度与诉求。在做弥撒的群众集会演讲中，教皇对因追求利益和效率而过度竞争导致社会分裂表示了担忧，这种具有危机意识的发言也比较符合日本社会对现状与未来的看法。此外，日本首相安倍在会见教皇时也表示，日本和梵蒂冈在实现和平、创造无核世界、消除贫困、尊重人权及保护环境等方面都可以成为伙伴。

其实，日本并非天主教国家，或者说得更严格一点，日本并不是一个宗教性的国家，或者说日本基本上是一个世俗国家。当然，从形式上而言，日本也有各种宗教存在，除去世界三大宗教佛教、基督教和伊斯兰教之外，甚至还有一些所谓新型宗教的存在，比如前些年一直存在并给日本社会造成重大负面影响的“奥姆真理教”等等。此外，还有人们更为熟知的日本土生土长的“神道教”，就更是对日本人影响深厚。不过，之所以说日本基本上是一个世俗国家，就在于日本人已经将外来宗教做了世俗化的改造，不论在形式上信仰何种宗教但其实彼此之间并没有严格的界限，各教并存，当然更没有彼此的冲突，而基本上都把参加宗教仪式作为人们聚会的一种需要，甚至同时可以参加不同宗教场所的不同仪式，比如很多日本人在结婚时既要去基督教堂举行西式婚礼，又要去参拜神社，而在举行葬礼时一般会去佛教寺庙超度亡灵，也会去神社祈祷升天。尤其对于所谓“神道教”，其实日本人自己似乎并不认为神道是宗教，而认为仅仅是一种习俗，因为神道不像其他宗教那样具有创立者和经典，也没有具体的偶像崇拜，但是却几乎影响到了全体日本人，在日本各地都可以见到大大小小各种各样的神社，而且神社已经深入到每个日本人的日常生活之中，不论具有何种宗教信仰的人，都会在新年或一些特殊的日子里去神社参拜祈祷。

当然，日本的神道在近代也曾经被日本的军国主义所利用，如著名的靖国神社，不过大部分神社并无任何政治意味，而仅仅是日本国民生活必需的精神生活内容之一。总体上而言，日本社会的和谐秩序并非是通过宗教来调整的，而主要还是通过法律及习俗来调整的，即除去国家机器利用法律强化社会秩序之外，主要依靠日本社会长期以来形成的各种习俗来调整人与人之间的关系，以维持一个比较和谐的社会。 （作者系北京大学国际关系学院教授）